当触及那熟悉的硬物时,他紧绷的神情才松弛下来,令牌还在。
他瞪了那下人一眼,不悦道。
“大惊小怪的!东西还在,怕什么!”
陆沉舟端起桌上的茶杯,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,眼皮也未抬。
“发生了何事,让赵刺史如此动容?”
赵寒石脸上的慌乱瞬间被滴水不漏的笑容取代,他亲自为陆沉舟斟满酒。
“哎呀,不过是一些不足挂齿的府内小事,扰了督主雅兴,卑职该罚。”
他心中却暗自嘀咕,这陆沉舟耳目未免也太灵敏了些,下人说话那般小声,他竟也听见了。
一杯酒下肚,赵寒石轻轻拍了拍手。
雅间的门被推开,鱼贯而入十数名女子,个个身姿曼妙,容貌艳丽,衣着更是大胆暴露,香风阵阵。
“陆督主远道而来,一路辛苦,这些都是本官特意为督主寻来的,您瞧瞧,可有合眼缘的?”
赵寒石眸光闪烁,带着不易察觉的算计,热情地劝着。
他就不信,这陆沉舟年纪轻轻,位高权重,能不好美色?只要他收下了人,便是有了把柄。
蜷在陆沉舟怀里的沈知意,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,又瞅了瞅陆沉舟那似乎真的在认真打量的眼神,气不打一处来。
它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“呼噜呼噜”声,小爪子也不安分地在铺着锦缎的桌面上扒拉起来,划出细微的声响。
陆沉舟仿佛未曾察觉怀中小东西的躁动,只是随意地将手搭在它毛茸茸的背上,安抚性地顺了顺毛。
他的目光在那些女子身上一一扫过,最后,停留在一个身段尤为妖娆,眉眼间带着几分媚态的女子身上。
“就她吧。”
那被点中的美人儿眼波流转,立刻会意,莲步轻移,袅袅娜娜地凑上前来,伸出纤纤玉手,便要为陆沉舟斟酒。
沈知意见那女人竟敢靠得如此之近,那身上浓郁的脂粉气,更是熏得她几欲作呕。
她再也忍不住,忽地从陆沉舟怀里蹿了出去,化作一道白影,对着那美人儿娇嫩的脸蛋便是一爪子。
“啊!”
美人儿吃痛尖叫,脸上瞬间多了几道血痕,吓得花容失色,脚下一个踉跄,狼狈地摔倒在地。
陆沉舟眉头微蹙,发出一声轻啧。
“可惜了,破了相,出去吧。”
他的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
赵寒石见状,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,但还是立刻挥手让那受伤的女子退下,又想再叫一批进来。
“督主,是下官考虑不周,这就再换一批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
陆沉舟淡淡开口,打断了他,“本督不好此道。”
赵寒石心中暗骂,这陆沉舟当真是油盐不进,滴水不漏。
但他面上依旧不显,反而更加热情地劝起酒来,一杯接着一杯,亲自给陆沉舟满上。
“督主海涵,是卑职俗了。不过,这醉风楼的‘醉红尘’可是咱们江南一绝,督主定要尝尝!”
他就不信,灌不醉他!
陆沉舟来者不拒,杯到即干,神色自若。
反倒是赵寒石,几轮下来,眼神已经开始迷离,舌头也有些大了。
陆沉舟看着他那副醉态,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。
他状似随意地问道:“赵刺史,本督有一事不明,若你有极为珍贵之物,会藏于何处?”
赵寒石已然醉眼惺忪,闻言,端起酒杯,又猛灌了一口,含糊不清地说道。
“好东西……自然是藏在……最危险的地方…最危险的地方就是……最安全的。”
陆沉舟眸光一闪,趁着赵寒石醉得不省人事,直接伸手探入其怀中。
片刻后,他摸出了一本册子。
那册子封皮陈旧,上面并无字样。
陆沉舟翻开几页,眼中寒光一闪而逝。
这册子上,密密麻麻记录的,皆是些见不得光的银钱往来,数目之大,触目惊心。
他脸色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清冷,对着门外沉声喊道。
“来人。”
立刻有两名一直候在门外的东厂番役应声而入。
“将赵大人拖下去,好生‘招待’。”
赵寒石被人架着拖出雅间时,兀自呼呼大睡,口中还嘟囔着什么“喝酒”、“美人”。
再次醒来时,赵寒石只觉头痛欲裂,浑身酸软。
他睁开迷蒙的双眼,发现自己竟身处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,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霉烂的气味。
“救命啊!来人啊!这是哪里?!”
他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,声音因宿醉而沙哑。
“赵大人,醒了?”
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。
赵寒石一个激灵忽地抬头,只见陆沉舟负手立在牢门外,神色冷漠地看着他,那眼神,如同在看一个死人。
他瞬间酒醒了大半,连滚带爬地扑到牢门边,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铁栏。
“陆……陆督主!您这是何意?卑职……卑职可什么都没做啊!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”
陆沉舟不与他废话,直接将那本从他怀中搜出的账本,扔在了他面前。
“赵刺史,看看这个,可眼熟?”
赵寒石看着散落在地的账本,瞳孔骤然一缩,脸色瞬间煞白。
他慌忙摇头,极力辩解:“陆督主明鉴!这……这东西卑职不知从何而来!此事与卑职绝无半点关系啊!”
“督主,您一定是弄错了!求督主放了卑职,卑职可以帮督主查案!”
陆沉舟冷笑一声,这赵寒石倒真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。
他对着身旁的番役使了个眼色,番役会意,立刻取来烧得通红的烙铁。
“看来赵刺史是不见黄河心不死。”
烙铁滋滋作响,散发着焦糊的气味,一步步逼近。
赵寒石吓得魂飞魄散,连连后退,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壁,退无可退。
“不……不要!督主饶命!督主饶命啊!”
凄厉的惨叫声在牢房中回荡。
几番用刑下来,赵寒石已是体无完肤,气息奄奄,但他依旧咬紧牙关,坚称那账本与自己无关。
陆沉舟看着他那副宁死不招的模样,眉头微蹙。
此人虽贪婪狡猾,但似乎也并非全无骨气,或许,这其中真有什么隐情。
他示意番役暂停用刑。